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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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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層

永遠……

這兩個字帶著陰森詭譎的氣息, 將他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氣盡數吞噬。

陳均癱坐在椅子上,似乎意識到了什麽:“你們,你們不是天門臺的人!”

李禛道:“你最好清楚, 我們是不是天門臺的人, 和你能不能活下來,沒有必然聯系。”

她一邊說著, 一邊轉動手裏的槍。那把危險的槍在她手上旋轉著, 像是小孩手上的玩具。

早在剛剛, 她就註意到, 陳均這家夥表面上看起來乖巧且信任她們, 但手邊一直放了支槍。

他在防備著她們。

當然, 這種防備在李禛面前是幼稚而可笑的,他還不如老老實實聽話,這樣也能省去中間一個威嚇的步驟。

但人總在莫名其妙的時候生出沒必要的勇氣來。這種勇氣就像是氣球,一戳即破。

子彈打穿了陳均的耳尖, 也在他脹大的氣球上擦出了一個洞。陳均漏氣了、也後悔了。

幸而, 李禛還沒有立刻殺了他的意思。她將那把槍收起來,繼續用那種輕松的語調說道:“想保住命,就聽話。”

陳均連忙點頭。即使李禛不說, 他也不敢反抗了。

天知道李禛是怎麽在不知不覺間, 將他那把槍拿走的?!

他根本不敢細想, 平日忽悠客戶時舌燦蓮花的話術也說不出來了, 在武力的強壓面前, 他只能一個勁兒地點頭。

就在他擔心自己表現得不夠乖順而觸怒李禛時, 另一邊的明月川說話了:“我這裏有一些消炎藥。”

她帶了一些常用外傷藥, 其中就有消炎藥。

說罷,她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拇指大的玻璃藥瓶, 裏面裝了幾個白色的藥片。明月川將藥品扔給陳均:“把這個吃了。”

據陳均所說,他傷口雖然得到了及時處理,但由於缺少藥物,可能感染發燒了。

看她還給藥治療,陳均知道她們沒打算立刻殺他,心頭微松。

他快速吃了藥,又吃了點食物補充了體力,李禛拉開門,轉身走出了辦公室:“走吧。”

陳均還想垂死掙紮一下:“不等白天嗎?到時候周圍更亮一些。”

李禛冷笑:“靈源城的黑天白天有區別嗎?”只要靈格天宿還處於斷電狀態,那就算是天亮了,也亮不到哪裏去。

陳均不敢和她頂嘴,默默閉嘴了。

三人不再耽擱,就此離開這間辦公室。

知道行政樓樓頂的天橋被關閉了,而其他員工也被聚集到了實驗樓,李禛兩人也沒有理由在此處逗留,扭頭順著來時的樓梯離開。

上來時只有兩個人,下去時卻是三個人。

為了防止陳均逃跑,或者起什麽其他的壞心思,李禛和明月川將他夾在了中間,只要他有一丁點不對,兩人就能將其當場拿下。

就如來時一樣,周圍仍舊十分安靜。前臺椅子上的衣服、桌子上的小物品,仍維持著兩人來時的模樣。

推開大廳的玻璃門,夜風便輕盈地吹過李禛的面龐。她微微擡起頭,目光穿過潮濕的空氣,看到了遠處商業大廈亮起的、帶著灰敗氣息的燈光。

明月川捋了捋卷發,伸出手指指著臨近的一幢樓:“實驗樓就在那邊。”

靈格天宿的六幢副樓從外觀上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,此時燈光一熄,所有樓的模樣都隱藏在夜幕之中,更令人看得不分明。

李禛什麽也沒有說,只是率先一步,走入寒冷的夜風中。

行政樓和實驗樓雖說毗鄰,但中間也隔了一段距離。李禛和明月川都沒有說話,陳均也不會自找苦吃,時間在沈默中過去。

忽地,明月川頓住了腳步。李禛註意到她神色微變,眉毛也皺了起來,便也停住步伐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明月川看了陳均一眼,陳均自覺地向一側走了幾步,背過身去。她這才開口:“有人給我發消息。”

李禛揚起眉:“誰?”若是無關緊要的人,明月川必然不會是這個表情。

明月川低聲道:“我們安排在靈格天宿內部的棋子。”

說著,她將靈腦調出來,縮小到巴掌大。機械的藍光映照在兩人的身上,短暫地照亮了她們的臉。

在這樣的光芒中,李禛看到了來自對面傳來的消息:“計劃有變,目標即將蘇醒,請即刻前往主樓。”

消息欄上顯示的代號是H,沒有真名。

李禛道:“不是說幾天前就聯系不上他了嗎?”

明月川擰眉思索道:“沒錯。”

所以收到這條信息的一瞬間,她心裏的念頭不是盡快前往主樓,而是懷疑。

對方在發了這麽一條消息後,就不再說話。明月川凝視著屏幕,仿佛想要透過屏幕,仔細端詳發信者的模樣。

發消息的是不是H的本人?若是,他發這條消息,是真的發生了變故,還是被人脅迫利用,背叛了捕蠅草?

若不是,對方又是怎麽冒用的H的身份呢?

明月川眼中劃過幽光。她盯著靈腦上簡簡單單的一行字,思索幾秒後,回了消息。

“發生了什麽?”

對面沒有回答。

這也是正常的。臥底或間諜一類的存在,不可能天天回消息。他們的消息甚至都是單向的,即只發消息、不回消息。

光從對方的沈默中,明月川無法判斷出事情的真相。這才是最棘手的。

見她愁眉不展,李禛道:“現在靈格天宿出了問題,這位H,是否也被波及到了呢?”

明月川道:“我聽陳均所說,被召集到實驗樓的都是普通員工,至於中高層,並未在這場鬧劇中露面。”

李禛點點頭,示意她繼續向下說。

“我無法具體說明H的身份,但他在靈格天宿內部也有一定地位,有可能沒有被波及,而是在主樓中避難。”

李禛道:“但若是這樣,他不會對實驗樓發生的變故只字不提。”

明月川道:“你說得沒錯。他……”

她看了看靈腦,輕輕嘆息一聲。

“無論是不是他,這條消息都不可信。”

這個猜測讓她很難受。同為捕蠅草成員,對方無論是背叛還是死了,都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。

但她很快就將這點情緒拋之腦後,繼續分析道:“如果消息是偽造的,那對方必然有所圖謀。或許這一條消息中,就隱藏著對方想得到的東西。”

說著,她又將短信看了一遍。平平無奇的遣詞造句,平平無奇的信息,沒有任何亮眼的地方。

李禛道:“從表面來看,他的目的似乎t就是讓我們立刻去主樓。”

但這又有些說不通。因為不管對面到底是不是H,接手了H的賬號,他就該知道,她們一定會去主樓。

“是在催促?”

李禛道:“也有可能是警告我們不要放棄。”

頓了頓,她篤定道:“他知道我們發現實驗樓的事情了,擔心我們放棄此次任務。”

如果事情真如陳均敘述的那樣,靈格天宿的員工都死於自相殘殺,那這件事的確不是以兩人之力就能處理的。

明月川收起靈腦,淡淡道:“那他可是想太多了。”

她們兩個人,從始至終,都沒有放棄任務的意思。李禛沒有,她也沒有。

就算對方不說,她們也會去。這通消息除了讓她們提起警惕以外,不會改變任何事。

李禛道:“先去實驗樓吧。”

在那裏,還有一個更大的爛攤子在等待著她們。

明月川點頭讚同,兩人叫回陳均,繼續向前走去。

也許是在夜風裏吹久了的緣故,陳均的臉有些紅。那種紅並不健康,快速攀爬到他圓潤的臉上,讓他看上去像是一顆肥胖的番茄。

但他本人似乎沒感受到什麽,還保持著清醒,在一邊豎起耳朵,想要偷聽兩人的談話。

當然,他什麽也沒聽到就是了。

不知是不是被陳均的描述所影響,剛一進實驗樓的大廳,李禛就感覺到一股冷意撲面而來。

和外面那種冷風不同,這種冷意像是從周圍的白色墻壁中滲出,無聲無息地侵蝕著人的身體,散發出一種仿若能深入骨髓的陰寒。

陳均打了個冷顫,視死如歸地閉了閉眼。他確實不太想回到這裏。

而且……他感覺有些不舒服,頭昏沈沈的。他咬了咬牙,強迫自己打起精神,不讓兩人發現任何端倪。

由於斷電,實驗樓應該也乘坐不了電梯,想要到第8層,只能靠人力爬了。

李禛沒有猶豫,徑直朝著樓梯間的方向走去,她之後是陳均,明月川走在最後,盯著陳均的一舉一動。

註意到陳均步履有些蹣跚,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。

實驗樓和行政樓的樓梯間沒有任何區別,給人的印象都是冰冷、死寂、陰森,毫無新奇之處。

爬到第4層的時候,空氣中逐漸出現血腥味,越向上爬,血腥味越濃烈,等爬到第7層的時候,那味道已經摻雜了屍體的腐臭,幾乎凝成實質。

陳均的腳步愈發沈重起來。

三人繼續向上,終於到達了第8層,拐出了樓梯間。李禛攤開手,手電筒的光被調節到了最強,從走廊一掃而過。

屍體橫七豎八倒在地上,大量噴濺狀的血跡噴在墻上,在光芒下呈現出一種暗紅。地板上的血液已經凝固,散發出一種似紅似黑的顏色。

和陳均描述的大差不差,同排水溝裏的情況也幾乎相同。

明月川走到一具屍體前,打開手電照著屍體的四肢。她的鞋底踩上已幹涸凝固的血液,落下一個深紅色的淺淺腳印。

“實驗樓環境陰冷幹燥,這些屍體的腐壞程度並不深。”她將手電筒移到屍體的手臂上,緩緩道,“肢體上同樣有啃食痕跡。”

也就是說,排水溝流浪者的死,和靈格天宿脫不了幹系。這個結論,也只能說是意料之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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